苍穹连着黄沙,天地玄黄,无尽苍凉。
一丈宽的峡谷口,谢砚高踞白马,手持银枪立于漫漫黄沙中。
他的两侧是高耸入云的黄土峭壁,身后数万马匹踏着蹄,跃跃欲试。
秦骁和陆池没办法拦住他,只能配合。
只待乌云蔽月,谢砚便会带领驮着稻草人的马匹倾城而出,向着大荒山去。
只要他耗得过半个时辰,虎贲营的实力就会削弱很多。
届时,秦骁和陆池便可顺势北上,一战而决。
谢砚眯眼望着天边明月,渐渐被乌云环绕。
他振臂示意,破尘而出,身后万马飞驰,冲向大荒山。
片刻,大荒山上一枚火球破风而出,犹如流星坠落,裹挟着滚烫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谢砚侧身避开。
火球擦肩而过,撞向峭壁,火光四溅,峭壁龟裂。
裂纹攀爬而上,山体顿时塌陷下来,巨石滚滚而落。
而大荒山上的炮火才只刚刚开始,无数火球侵袭而来,如一堵火墙堵在谢砚眼前。
谢砚就算能避开火炮,却也避不开峭壁上的碎石、断木。
坚硬的飞沙扬砾扑打在他身上,冰雹似的。
他的铠甲、头盔,全是被击穿的凹痕,密密麻麻,渗出血来。
身后,马匹纷纷倒地。
而他一往无前,迎着火炮,冲向大荒山深处。
烽火狼烟中,他恍然想起,多年前他送外祖远赴北荒战场。
铺满血色残阳的京郊荒原上,玉麟军的将士们跪做一排。
“国公爷若此时远赴沙场,只怕京中小人作祟,对国公爷不利!”
“请国公爷三思!请国公爷留在京都!”
离离草原上,玉麟军齐声请命。
那时的谢砚还很小,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,但他看着外祖苍凉的孤影,知道也许此一别便是永别。
他抱着外祖的腿,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“外祖别走!外祖别离开砚儿。”
胡须花白的老国公将他架在肩头,指着风沙滚滚的北地,“砚儿乖,那里有人需要外祖啊!”
六旬老将的脸上满是坚毅,去时一身傲骨,回时成了人人喊打的叛军。
他亲眼看着外祖被凌迟至死,却不曾从他眼中看到过一丝后悔。
他曾在告诉过谢砚:人因为有羁绊,才畏惧生死。
也因为有羁绊,才不畏生死。
外祖的羁绊是天下苍生。
谢砚是个自私的人,他自问没那么大的胸怀,他只愿为一人披荆斩棘,不惧风霜……
安塞峡谷,炮灰连天,地动山摇。
那样的威力足以撼动周围数座村庄。
明月村的小四合院也因此晃动不已。
姜云婵卧在榻上,捂着胸口连连咳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