扶苏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回到了自己的寝宫。
压根顾不上跟人打招呼,他便着急忙慌的跪坐到案几前,赶忙拿起一卷折叠好的锦帛,抄起一旁的毛笔沾上墨汁便笔走龙蛇的记录起来。
一旁早已等候多时的淳于越这会儿人都傻了。
不是!
扶苏公子,老夫这么大个人站在这儿,你难不成没看见?
怎么就瞟都不瞟一眼了?
淳于越有心嘟囔两句或者开口来个“子曰”
之类的,直接给扶苏上上价值。
可看着公子扶苏那满脸激动在锦帛之上笔走龙蛇的着急模样,他心里微微一动,而后不动声色的凑了过去。
也多亏扶苏这人脾气是真的好。
他在宫中早有言“淳于越乃吾师,吾自当毫无遮掩、坦坦荡荡”
!
就这么赋予了淳于越在他宫中能东看看西看看的权利。
淳于越不声不响的走到了扶苏身旁,伸头过去一瞄,而后睚眦欲裂。
“公子何故书写如此大逆不道之言?”
哪怕平日里最讲究“君子之风”
,强调着当“不动如山”
的淳于越,这会儿也绷不住了,直接惊呼出了声。
他实在没想到,扶苏居然在锦帛上写着:“取之于民用之于民,从百姓中来,到百姓中去”
!
这在淳于越看来,这是妥妥的“暴论”
啊!
看着眼前这些个“暴论”
,淳于越第一时间想起了某个总是挂着一脸慵懒笑容的身影。
他整个人仿若一只受到了惊扰炸毛的猫一般,连声音都尖利了不少。
“你去见赢渊了?!”
“这话,是那赢渊说的?”
这话一出,先不说扶苏怎样,至少一旁伺候着的内侍有些压不住火了。
管你是谁,谁给你的胆子,让你敢在我大秦的公子扶苏面前这么说话的?
小内侍这会儿都习惯性的朝着腰间摸去,竟是想要摸刀砍人了。
扶苏也被淳于越这一惊一乍的模样给吓了一跳,同时,他固然心态再好,那也不是一点脾气没有的。
“淳师,六弟固然顽劣了些,但却是我大秦正儿八经的公子。”
“淳师固然与六弟政见不同,可儒家素来知礼重礼,淳师岂能如此直呼六弟之名?”
“这岂不是逾矩?”
淳于越被这番话给噎得好悬没当场一口老血喷出来。
可偏生扶苏所说的,他还真不得不支持。
因为这都是儒家所坚持的东西,如果连上下尊卑、知礼懂礼这些个儒家核心的规矩都不要了,那这个儒家也到了散伙的时候了。
淳于越深吸了口气,正了正衣襟,而后双手交叠,冲着扶苏深深一揖。
“臣,淳于越谢公子提醒!”
而后,淳于越再次一揖。
“臣,淳于越为方才的失言赔罪!”
扶苏见此微微一笑,而后挺直了腰杆,规规矩矩的受了这两揖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