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木然地掏出两个面点按在糙米稀粥里,再把昨日未动的粥碗捧出去,期间不曾与我打一声招呼,更没有给我一个眼神。
我瞥了一眼,依旧是附着青色霉斑的白面馒头,遂重又阖眼休憩。背上的伤口隐隐灼痛,我又想起伽萨深可见骨的伤,心里平添了一分忧愁。
这几日的种种忧思,几乎要把我的一颗心都撑破了。每至夜深人静时,我都格外思念在渊国的日子,那时纵然有太后和沈澜在暗中较劲,到底也没把我关进这种地方去。
“关在这破屋子里,实在是可怜。”
慵懒的声音道出了我的心声。
我警觉地睁开眼,来人周身罩在一件灰色长斗篷里,宽大帽沿垂下遮住了半张脸,只露出一个尖尖的下巴。他不知何时悄然站在了我身侧,半是怜悯半是谑道:“渊国的笼中鸟,到了万明依旧是笼中鸟。”
他嗓音黏腻,像是刚从一场慵眠中转醒,就连抬手掀帽的动作都透出几分散漫。
可当他的脸露出来时,我满心的戒备突然消去大半。
“三殿下?”
伽叶那双多情的眼中难得有一丝疲惫之相,也不知是彻夜逛花楼逛出来的,还是伽萨当真出了什么事才使他日夜奔波。我无暇顾及其他,脱口便问:“伽萨……二殿下他怎么样了?”
“老样子。”
伽叶蹲下身,身后美艳的女奴立刻递上一瓶膏药。我注意到那女奴手里还捧着一叠衣裳,却好像是女款的纱衣。
不愧是他伽叶,身边的女奴都比别处的要妩媚,还得随身备着两套衣服更换。
他托着我的右手,食指从瓶中剜出一块儿油脂似的药膏,细细抹在我红肿破损的手背和指节上,疏懒开口,“他说……”
“说什么?”
我原本咬着牙忍痛,却还是按捺不住心思问他。话刚问出口,我又赶紧闭上嘴,省得疼出声来。
“说你这双手跟春天新长的翠菅似的,伤了可惜。”
伽叶的指腹在我手上轻轻划过,顺势将指上套着的扳指取了下来。
我连忙去抢,他不慌不忙问道:“你知道这是何物么?”
“扳指,看这款式是装饰用的。”
我不以为然。渊人虽少骑射,这些东西还是会用的。
“这是我们用以出入王宫的御。”
伽叶把扳指套回我手上,语气有些无奈,“我四处奔波,殿里都翻了三番,就差刨土了。好不容易进地牢里见他一问,东西居然在你这儿。他连这个都给你了。”
他从女奴手里抓过纱衣塞进我怀中,道:“把衣服换上,我带你去见个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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晟都不比渊京,宫中没那些观鱼赏荷的情致,故而宫道上宽敞极了。再看两边的宫墙,倒是缀满了浮雕,同先前在国界处见到的差不多,左边是人面蛇,右边是狐面女。
故事内容我也看了个七七八八,大抵是说人面蛇天降甘露、庇护万明百姓,而狐面女悬壶济世、孤身救万明王。
我正颇为好奇地边走边瞧,伽叶突然止住步子,将我护在身后,沉声道:“低头躲好。”
远处拐角的宫道上,正浩浩荡荡地来了一支队伍,我躲在伽叶身后偷望一眼,连忙垂下头去。
那辇上的人,正是春风得意的伽莱。
“三弟好兴致,身边又换了新的美人儿。”
伽莱倚在辇上,搭在扶手上的指尖单调地叩着木头,“不知大哥我何时能有这样的好福气。”
福气?他那张凶神恶煞的脸不把小姑娘吓哭就算好了。我又往伽叶身后躲了躲,心中暗暗道。
“大哥如今平步青云,还怕没有美人投怀送抱么?”
伽叶爽朗笑着。
“也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