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议论的便是裴倾玉先前负责陈茶彦那桩案子的时候,曾破例为对方在监狱里请了大夫。
而百姓的口中往往是以讹传讹,很快,说他背地里给陈茶彦高床软枕,三餐酒肉,兼之美婢伺候,叫那陈茶彦在牢狱里活得比平头百姓都要快活……
不仅府上的婆子忧心忡忡,就连裴少婵也再一次过来见茶花。
“茶花,你哥哥是哥哥,我哥哥也是哥哥,我们做妹妹的心都是一样的,对不对?”
裴少婵都快急出泪来,“求你不要再让我哥哥帮你查案子了好吗?我哥哥他霁月光风,从小到大都不容许自己有半分污点,好端端地怎么就被人这样诽谤诋毁了?”
说是诽谤诋毁,也不完全。
因为裴倾玉的确曾经给大牢里的陈茶彦请过大夫。
可这样的事情并非是他的特殊职权,而是牢狱里历来便有的一些法外容情之处。
只要家里人诚心捐了钱银,不影响案件流程,那些在监牢里重伤的人是可以请个大夫来看望的。
但这样的事情真要摆到明面上去说理,却是一点理都不占。
茶花听得心慌意乱。
然而隔天裴府却派了婆子亲自请了茶花过府。
裴夫人是个面相和善的妇人,可这段时日下来,待客时脸上也不由得敷上厚厚脂粉遮挡憔悴。
“你便是茶花吧?”
她唇角噙着善意微笑,轻握住茶花的手,温柔道:“我儿与我提及过你,但他却不希望家里人过早打扰你的生活。”
“只是往后你若愿意便住在裴府都使得的,谁让我们裴家亏欠了你们这么多年。”
茶花听得怪异,却拒绝了这提议,低声道:“裴大人待我与哥哥并不算差,夫人也无须时时刻刻都将这恩情记挂在嘴边。”
裴夫人闻言笑容微微收敛,道:“茶花,你不想要我裴家报答你吗?”
茶花莫名地摇了摇头。
从始至终,她都没有提过报答的话,一心只想要哥哥得到清白罢了。
裴夫人微微颔,道:“那好,你随我来。”
她说着便起身,在嬷嬷的搀扶下,将茶花带去了另一个地方。
在另一个院子里,裴夫人进了一间屋后,却告诉茶花,“这里是我儿的寝居。”
茶花愈诧异,正迟疑还该不该避嫌时,余光却陡然看到了榻上躺着的男子。
对方双眸紧阖,面如纸色,额上却不知何时被缠裹上了厚厚的绷带。
这人赫然是裴倾玉。
“他前夜为了与同僚打听你哥哥案情,与对方应酬下饮了些酒,出来却被屋顶一片掉落的碎瓦给砸中了。”
“同行之人却看见了屋顶黑影一闪而过,事后派人检查,屋顶上的瓦片却丝毫无损。”
“后来我揪着他的小厮细细询问过后才知晓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……但凡与陈茶彦有关的事情,他都会或多或少的遇到问题。”
最后一次,便是这一回了。
“这是有人警告他不要再插手你哥哥的案子。”
裴夫人红着眼,语气悲怆道:“茶花,我不想为难你,但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,你……明白吗?”
茶花看着榻上的裴倾玉,心口霎时一片冰凉。
裴倾玉帮了茶花很多,也帮了陈茶彦很多。
她想过事情的无数种结果,好的坏的都有。
可茶花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裴家人声泪俱下地哀求。
裴夫人就差要给她跪下,被一群人给拦住。
而茶花看到榻上之人凄凉的光景,心口亦是自责到无以复加。
她几乎都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的裴府,耳畔却都是裴少婵与裴夫人哭诉的话语。
先前的侥幸到底还是没有给她带来半分希望。
而数日前男人接过那杯茶水,笑着与她说“一笔勾销”
的画面,也变得极其虚伪。
可回了私宅后,婆子却向茶花抱抱怨怨,说是方才昭王府派了人来。
冷不丁地听见那几个字,茶花只觉耳侧都是嗡地一声,心口阵阵恇骇。
偏偏婆子毫无察觉,仍继续道:“那昭王派了个下人,说他家殿下与姑娘一笔勾销后,便该将从前的物件也都逐一理清。”
“言下之意若不在就罢了,若还在的话,希望姑娘可以将之归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