特别是猫冬前的日子,每一年,杨青青都会像搬仓鼠一样,把小小的家里填得满满当当的,然後就会变得安全感满满,心里感觉温温吞吞的,像喝了蜂蜜水一样甜蜜熨帖。
虽然日子富裕了,但冬天,杨青青和程景生没有在村里建新房子,还是喜欢住在山坡上原来的小家里。
小房子只有三间,屋子和厅堂都不大,可是杨青青觉得很可爱,冬天一家三口挤在里面,就像冬眠的动物挤在温暖的小洞里,皮毛挨着皮毛,胸膛贴着胸膛,互相暖和着彼此。
再往後,就是一家四口了。
小房子的门口,那块雕刻着杨青青和程景生两人的浮雕砖块下面,已经贴上了一块新的砖块,上面是未满捏的自己,歪歪扭扭的,但是很可爱。
杨青青把落在上面的雪轻轻拂掉,笑着说:「景生哥,咱们还得捏一个新的小人儿。」
程景生摸了摸他圆鼓鼓的肚子,也笑了。
山坡上的小家没有翻修,不过山坡下的老宅倒是大大地翻修了一遍。
原来的院子已经变成两进了,左边还新扩出来一个侧院,三弟马上就要娶亲了,那是给他建的新房。
老宅的地方大,程景生他们带下来的动物多,山坡上的小院养不下,所以得牵到老宅去。
杨青青说鹿已经认准人了,知道凑近了人就能讨到吃的,所以不用圈着也跑不了,程景生将信将疑,但也按他说的办了。
果然,那对梅花鹿白天都在外面野着,但按时会回来吃饭,晚上不用人栓,就会自觉挤进温暖挡风的牛圈里,跟牛一起睡觉了。
「你俩还挺聪明的。」程景生笑着摸了摸鹿的脑袋,帮它们撑开装着麸皮的口袋,让它们把头伸进去吃。
毕竟,山里冷得那麽骇人,草根都被厚厚的雪埋住了,哪里能跟无限供应乾草的家里比呢?
杨青青偷偷避开程润生,从厨房抓了几把苞米粒,悄咪咪地喂给了几头鹿,让他们记得家里的好,天天都回来。
程润生还是那麽节俭。
虽然,今年他已经在柳家祠堂边上兴建了一座单独的学堂,足足的两进院子,前面是学堂,後面是学童的宿舍,每年春天都有几十个孩子入学,光是学费,都够一家人衣食丰足了。
可是,程润生还是认死理,家里不逢年不逢节,还是很少吃细粮,只能吃苞米和杂面,更别说把好好的苞米粒给畜生吃了。
好在,柳长英已经很少再听他的话了,常常在他反对之前,就给孩子们蒸好了白面馒头或者白米饭。
「人家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,没听说过下梁不正还能教坏上梁的,」程润生忍不住进了厨房发牢骚,「你好歹也是当哥哥的,不指望你管教景生家那个,怎麽你还被他给带坏了?什麽坏毛病都是一学一个准。」
「白面馒头还堵不住你的嘴,」柳长英满不在乎地给他嘴里塞了一块馒头,「今天是小青他们下山的日子,走了一天的山路了,都累了,不得给他们吃点好的呀。」
「你每天都有理由,好像咱家一年到头天天过节似的。」程润生哭笑不得。
柳长英听了却很高兴,手上揉面的动作都更有力气了:「家里人越来越多了,生日多,好日子也多,能不像天天过节吗?」
程润生见他这样,心里一软,终於也就把心里那点迂腐的念头给放到了一边,夫郎跟着自己吃了那麽多苦,就算享再多的福也不为过。
一看到他红扑扑的笑脸,比以前圆了,也比以前有气色了,程润生就把什麽原则都忘了,也不絮叨了,老老实实去外面帮他劈柴去了。
冬日的生活对杨青青来说,再闲适安逸也没有了,既不用算帐理财,也不用管山庄的大事小情,每天无非就是睡到天光大亮,然後去找柳长英出去串门唠嗑,等太阳西斜了就回家做饭,一家人围炉夜话,然後睡觉。
对家里的另外几个人来说,冬天就稍微忙碌一些,冬天是读书的好时候,程润生和慧生两个人带本村的几个学童读书,而程景生也得在家给本村的父老乡亲看病,他一年到头都在山上,老人家想找他看病不容易。
所以,杨青青跟柳长英出去串门的时候,就没带他俩。
他们最常去的是柳四婶家。
如愿都会走路了,也会读书了,一路上很有小哥哥的样子,牵着未满,只不过,比起未满来,如愿就显得文静得多了,性子很像柳长英。
柳四婶还跟以前一样,是村里的信息交通站,因为当了媒婆的缘故,更加神通广大了。
今天,她跟柳长英他们说,给程慧生物色好了一个媳妇,等开春之後,就让他们见面。
杨青青看着柳四婶的家里,从前来这里,只觉得整个村子都找不出比柳四婶家更豪华的地方了,可是今天一看,忽然觉得跟柳长英和程润生的新院子比起来,还没有他们的好。
看见柳长英终於过上了好日子,想必柳四婶心里一定高兴得不得了。
「前段日子,你爹他们上山的时候打了一只麂子,他特意跟我交代了好几遍,让我把皮拿给你,给你家润生做个马甲。」柳四婶一边说,一边笑话柳四叔,「也不知道没了他这个老丈人,你官人是不是就冷死了呢。」
柳长英和杨青青就偷偷笑了半天。
「笑什麽呢?」柳四叔乐呵呵地进来了,「哟,难怪家里这麽热闹,原来是长英和小青来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