岑康宁到底还是太小了。
才六岁,还没上小学。
对于一个连生死都还不太能分得清楚的小孩儿来说,给生命赋予价值,果然还是太难了一些。
他不知所措,也无处可去。
只能听大伯的。
大伯让他留下,他就半步也不能离开。
“太平间好冷啊,好冷好冷……”
是岑康宁现在回想起来还会觉得瑟瑟抖的程度。
“应该是为了尸体不腐败,所以开了空调吧。但那是大冬天,我又穿的那么少,感觉都快被冻成冰棍儿了。”
“是真的很像冰棍儿,因为那时候我很瘦,就细细长长的一根。”
“嗯。”
祁钊说:“现在也很瘦。”
腰间几乎没什么肉,单只手臂就能环住。那天晚上祁钊曾经环过,所以有言权。
身上唯一可能肉多一点的地方就是臀部。
但也只是相对而言。
“比现在还瘦。”
岑康宁还不知道自己的屁股被人私自评价,补充说明。
又接着道:“可以想象那个时候我真的对怀念我爸妈没什么感觉,只想暖和暖和。”
“所以当军叔和娟姨出现的时候,军叔给了我一杯热水,娟姨给了我一条围巾。当时我真的……很感动。”
小孩子能懂什么呢?
岑康宁不过是想活着罢了。
被冻成冰棍儿的他终于能够暖和一点,于是下意识地朝着这对儿夫妻靠近。
再然后,大伯出现了。
不知大人们做出了什么交易,总之最后大伯带着笑容离开,临走前把岑康宁交给了黄军。
“以后你就跟着黄老板过。”
大伯乐呵地摸着岑康宁的脑袋,对他交代。
岑康宁当时还不懂到底生了什么事,但他知道,给自己热水的黄军一定不是坏人,给自己围巾的李宝娟肯定也不是。
他就那么被夫妻俩领回了家。
然后浑浑噩噩地在黄家住了下来。
“刚住进去的时候,一切都还好。我那时候可能是被冻坏了,也有可能是营养不良吧,总之经常生病。”
“一生病,娟姨就给我喝糖水,煮姜茶。”
那会儿也不觉得这些东西其实不治病,只觉得好喝,温暖。说来挺好笑的,岑康宁喜欢上甜食,可能就是从这时候开始。
“娟姨那会儿还在怀孕,本身自己都需要照顾,但还一直照顾生病的我。我觉得挺不好意思的。娟姨却总说,没关系,你要把这里当成家。”
说起家这个字的时候,岑康宁语调很轻,如今也可以笑着说出来,仿佛根本不在意一样。